罗坤瑾、刘艳莎乡村体育赛事的群体情感动员及空间仪式化生产
- 型号:LDX-K3050
- 输出电压:0-30V 输出电流:0-50A
- 来源:产品中心
- 发布时间:2025-08-01 06:29:36
- :乡村体育赛事作为地方性物理空间的产物,利用互联网视频媒介的仪式化生产,调动群体情感动员,打破地
:乡村体育赛事作为地方性物理空间的产物,利用互联网视频媒介的仪式化生产,调动群体情感动员,打破地域的物理空间隔阂,形成虚拟在线的情感共在。从空间生产理论切入,结合基思·哈法克雷三重乡村空间模型,通过“诉诸情感、仪式设计、仪式互动”三个具体空间实践的过程,构建体育赛事中群体动员的仪式化生产,揭示群体情感动员凝聚认同、提升行为凝聚力的内在动力机制。在空间生产驱动下,多元权力表征的乡村体育赛事不能简单视为一场运动赛事,它为地方政府形象塑造和传播提供了重要的媒介空间,通过媒介传播凝聚了群体情感,提升了群体的归属感和认可度,它更是提升乡村优质文化情感凝聚力的重要媒介仪式。
罗坤瑾,刘艳莎.乡村体育赛事的群体情感动员及空间仪式化生产[J].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5,33(02):101-112.
在农耕文明背景下,乡村体育赛事产生于农村自然的经济地理空间聚落,发展于周而复始民俗活动的文化空间之中,是以娱乐、健康、休闲为目的,由当地村民世代实践传承至今的非生产劳动性身体运动的体育生活方式和体育习俗组成。学者王亮清通过田野调查的方法了解到乡村体育赛事一般会在传统节庆假日、农闲时,或者不定期开展。现代性体育赛事是一种以工业社会为基础的体育赛事,具有竞技性、规范性和精准性的特点,更体现“更快、更高、更强”的拼搏与进取精神。与之不同,乡村体育赛事兼具独特的亲和力、刺激性、趣味性、聚群性、地域性。这些特点对身为“他者”的乡村场域之外的受众而言,更具神秘性和吸引力。早在明清时期,乡村体育即已大发展并开始形成南北区拳派等各武术门派。发展乡村体育,对外能够加强防御功能,维护所属族群的利益,对内能够维护宗族社会的秩序。就当代而言,乡村体育赛事并没有随时代的变迁而落伍,反而更加凸显其功能的重要性。第一,对于村民而言,乡村体育的推广形塑出一种科学生活方式的行为框架,增强农民自身的身体健康、预防疾病意识,同时也能避免农民将自身的空闲时间全部投入互联网中而导致的“娱乐至死”问题。第二,对于政府而言,能增强其公信力。开展各类文体活动,能让老百姓切身感受到政府为其带来的物质和精神双重致富能力。第三,对于整个村落的空间而言,体育赛事实践既能解决中国农村社会改革过程中产生的乡土社会乡情与亲情缺失、熟人社会湮没、乡村文化基础受损的问题,又能通过“体育+旅游”的形式带动当地的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可见,乡村体育赛事对乡村振兴事业发展而言,实属一举多得的好事。
当前大数据经济时代,数字化生产与劳动带来的数字化的经济之能量难以估量,贵州“村BA”的爆火可见一斑。“村BA”本质上是一场乡村体育赛事,何以成为火爆全网的现象级的景观和炙手可热的流量密码?解读“村BA”爆火的原因,研究视角很多,从传播学视角切入,显而易见,这与网络群体情感动员无疑有着重要的关联。无论哪种形式的乡村体育赛事都是基于一定场所、空间、环境和文化场域而展开。从空间研究的角度探讨乡村体育赛事对空间共同体凝结与连接的及其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可以考察空间生产理论之于网络视频语境中的理论适用性及生产机制,进一步深入思考空间生产与情感共同体凝结之间深层次的关联,这也正是本文所论述话题的理论意义所在;另一方面,能够最终靠乡村体育赛事的媒介仪式化生产,考察如何凝聚乡村群体情感共同体,提升对于乡村优质文化的情感凝聚力,扩大赛事带来的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方面的影响。因此,本文从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出发,结合基思·哈法克雷(Keith Halfacree)三重乡村空间模型,来构建乡村体育赛事互联网空间中群体动员的仪式化生产机制,揭示群体情感动员凝聚认同、提升行为凝聚力的内在动力机制。
“动员”具有调配资源开展特定目的的行动的内涵。法国社会学者涂尔干认为集体情感具有社会整合的作用。这个观点放置于当今的网络社会化媒体中再恰当不过。社会化媒体的情感属性功能是其最显著的特征,这已成为共识。社会化媒体传播的话语表征往往以情感动员为主线,对社会事件或社会价值的判断大多出自公众的非理性表达,并且在群体互动中交织各种社会情绪所输出的情感价值,强调了参与者个人对于群体身份的归属与情感共鸣的追求,呈现出“非直接利益”的特征,由此产生社会化媒体的“情感动员”。我们大家都知道,情感动员是指个体或群体通过情感表达,在持续互动中唤起、激起或改变对方对事物认知、态度和评价的过程。它强调了情感是一种道德能量和社会资源,反映出特定历史条件下的道德和价值冲突,又是特定政治机会结构权衡下理性选择的结果。因此,当下很多学者专注于情感在战争中动员、道德情感审判推动网络舆论情况演化的动员机制等方面的研究。
透过乡村体育赛事现象级传播现象,我们大家可以看到“开心”“自豪”等正面积极情感要素和在参与式传播中显示出来的群体动员价值。在视觉化的短视频空间中,群众的表达不再是传统时代被“由上而下”宣传式口号产生的“被动”情感动员,而是在“由下而上”的情感生产与传播逻辑推动下,产生的主动性情感生产与传播行为。一方面,基于特定空间边界,情感驱使慢慢的变多的人调配注意力资源,点评赞转提高乡村体育赛事资源的可见性。同时基于情感强大的动员能力,在情感能量积聚到阈限值之时,网民已经不满足于隔屏观看的“爽感”,开始奔赴现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走入想象的赛事场景之中,实现全民狂欢。情感动员能够逐步推动村庄文旅事业发展,实现其经济价值属性。另一方面,当乡村体育赛事形成巨大流量,政府、主流媒体等官方代表入场,开始加入互动仪式,融入空间,加大对赛事宣传,赋予乡村体育赛事更显著的议题属性价值,并将民众的情感价值凝练成文化价值,进一步贴近乡村体育赛事数字空间中民众的需求,实现价值升华。政府、主流媒体以价值导向推动全国各地全民健身策略的进步,加快“村BA”差异化赛事的打造以及优质乡村体育赛事的文化传承。在“民众”与“官方”多层叠加的互动仪式下,乡村最终达成群体情感动员的目的。乡村体育赛事基于情感、情绪价值传递而实现自身影响力扩大的同时,也实现情感动员仪式结果的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的凝聚。
群体情感动员的结果之一是群体团结,产生情感共同体。这就绕不开德国社会学者斐迪南·滕尼斯(Ferdinand TÖnnies)提出的“共同体”概念。他认为“共同体”是“建立在有关人员的本能的中意或者习惯制约的适应或者与思想有关的共同记忆之上的。血缘共同体、地缘共同体和宗教共同体等作为共同体的基本形式,不单单是它们的各个组成部分加起来的总和,而且是有机地浑然生长在一起的整体”。数字化时代赋予共同体新特征,让其突破滕尼斯笔下地域共同体的界限,在社会化媒体平台上,依靠业缘、趣缘形成的一个个群组,打造了群体边界,形塑了新的共同体样态。但无论是在传统社会,还是在当下社会,共同体的形成不能离开空间这一重要概念,空间因而显示出重要的研究价值。
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认为,空间不应只被看作是生产产品的一个区域,更应该将整体空间看作社会产品本身,包括“空间实践”“空间表征”“表征空间”三重维度,对应着日常生活所接触到的“物质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在该理论下,列斐伏尔进一步提出“空间共同体”概念,它是在一定空间内形成地理上的共同体或者精神上的共同体。列斐伏尔指出:“社会空间”的母体是社会关系,“生产的社会关系是一种社会存在,或是说一种空间存在;它们将自身投射到空间里,在其中打上烙印,与此同时它们本身又生产着空间”。在此,列斐伏尔将空间如何被“生产”的问题,进一步细化到了人的身体活动上,将身体对“能量”吸收和运用方式作为空间生产的原动力,认为“能量支出只要在世界上造成了某些变化,无论多么微小,都可以视作为‘生产的’”。滕尼斯也曾在《共同体与社会》中指出,“共同体”的形成本身就和空间内社会关系的生产与人员聚集流动有着密切联系。在社会关系生产之际,人际交流所激发的情感能量在空间中表达、碰撞与凝聚,最终在空间区域内形成情感共同体。显然,这与列斐伏尔空间生产理论中对身体与能量的重视不谋而合。
列斐伏尔提出空间生产理论建构“空间表征”“空间实践”“表征空间”的三元一体的理论分析框架。在空间三元辩证法中,空间实践是指社会关系及权力影响对物质性空间及日常生活的生产建构,对应的是“感知的空间”;空间表征是科学家、规划者、工程师等建构的理性和抽象空间,是一个被概念化的空间范畴;而表征空间则是属于“居民”和“使用者”的空间,对应“生活的空间”,是一种直接生活的空间。在列斐伏尔之后,哈维、福柯、布迪厄等人开始将该理论引入到城市规划学、社会学、政治学等领域,可见空间生产理论良好的阐释力。空间生产理论成为热门显学后,英国地理学家基思·哈法克雷思考乡村真实性,将空间生产理论拓展至乡村,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乡村表征、乡村地方性与乡村日常生活”的三重乡村空间模型。
尽管空间生产理论产生的时代背景和当下数字化时代强调“新质生产力”发展不同,但是其理论基础和核心概念却仍然适用于分析数字化环境中的空间仪式化生产。第一,“三重乡村空间模型”基于乡村真实性思考而产生,强调权力建构下的空间对当地居民日常生活不可能会产生太大影响,主要作用于乡村界限之外的人,能够让其产生对乡村生活的情感向往。观之整个乡村体育赛事空间,赛事背后的文化历史底蕴并未随着虚拟空间的构建而发生变异,同时也引发台盘村落之外的人对乡村体育赛事的纯洁性及其生活休闲性的向往。这也印证着“三重乡村空间模型”之于当下的适用性。第二,空间生产理论之核心在于强调,多元权力在空间中交织,基于不同层面对事物进行权力建构,从而生产出新空间。在乡村体育赛事的数字化空间中,政府、赛事当地村民、媒体对赛事空间仪式化生产产生了巨大作用。同时,数字媒介加入后为空间生产赋予更大的能量。视觉媒介充分的发挥作用,加强情感在空间中的作用,扩大仪式生产的范围,从而让空间仪式化生产显现时代化色彩。
基思·哈法克雷的三重乡村空间模型贴近乡村空间生活,具有实践性、政治性和生活性的特征,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乡村空间发展变化的肌理,以及乡村空间内不同群体之间社会关系的形成与动态变化。基于此,本文尝试结合哈法克雷的三重乡村空间模型,对乡村体育赛事中群体情感动员的仪式化生产进行研究。
基于数字媒介及政府支持建构乡村体育赛事数字化空间,需要在生产空间中,将体育赛事蕴含的文化价值观转变为具象化可感知的符号,通过“诉诸情感、仪式设计、仪式互动”的空间实践,完成社会再生产,建立新的社会关系网络,实现乡村体育赛事群体情感动员机制,扩大乡村体育赛事的影响,形塑整个乡村体育赛事的情感共同体。在乡村日常生活层面,则需以地方性特色、共意行动、文化价值观的呈现,加深游客、村民及整个社会对于乡村生活的理解认同,从而逐步提升乡村优质文化的情感凝聚力。
哈法克雷认为乡村的表征是知识权力构想出来的概念化抽象空间,属于由上而下产生的制度性建构,与可感知的物质空间相对应。媒介与空间的关系不言而喻,在短视频数字媒介空间中,媒介以参与性强、互动性高、制作门槛低、易于表现的生产特点,与乡村体育赛事物质空间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使在地化、可感知的文化空间转变为抽象、概念化的图像权力空间。空间生产的目的是通过对空间产品的推介,实现社会关系的再生产,乡村空间也在这种关系生成中,实现从生产端转向供外来者“享乐消费”的供应端的创造性转变。
在费孝通先生所言的乡土社会中,“村民”——以户籍和血缘为边界将陌生人排斥在整个乡村地域空间之外,构成了形式上的封闭性。村内成员以“熟人社会”的逻辑沿袭对宗族先辈社会经验的信任,宗族长老作为经验解释的代理人,成为整个乡村地域空间的掌权者。从梁漱溟、李大钊开始关注乡村的觉醒,到同志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思想对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乡村与农民受到知识分子与政治体制的关注,拥有主体性地位。在工业化、城市化发展的冲击下,村庄内部的伦理秩序逐渐解构,朦胧的公共意识开始觉醒,村民开始从信任经验向信任规则秩序转变,完全封闭式的空间以及村内乡绅的绝对掌权地位不复存在。在网络视频中介机制运作之下,空间生成一种生产对象,空间中事物的生产转向了空间本身的生产。在多元权力对乡村空间进行想象与设计的过程中,多元权力通过政策、制度、规划、符号来体现出意识形态对空间实践和表征空间的主导权。政府从制度、政策、资源的角度来决定乡村整体的发展进程及乡村体育赛事的发展前途。从一场“村BA”体育赛事来看,地方政府、各类媒体及各类网络群体通过政策、符号、制度等信息分享来形塑整个乡村体育赛事的象征性空间意象。国家通过一套情感体制自上而下地鼓励或抑制公众的情感体验,建立情感表达的规则,塑造民族国家认同。其中主流媒体发挥着巨大的引导作用。人民网、央视、百姓关注、大象新闻、极目新闻等对“村BA”赛事多次进行短视频报道,给予其流量支持和正面情感肯定,扩大“村BA”赛事的流量。台江融媒、文旅台江、Hi贵州等贵州地方媒体也对赛事的乡土性、娱乐性的碎片化的空间场景进行了全方位的展示。
由此,我们不难判断,空间除了产生耳熟能详的经济效益外,也在诉说着生产实践中所蕴含的政治内容,空间的结构同样也体现了权力本身的意志。主流媒体本身就具有拉扎斯菲尔德所说的“社会地位赋予功能”,能够在强互动性的视频媒介中掌控空间要素的流动,从中央媒体到地方媒体的纵向空间链条层级推介,赋予乡村体育赛事能量,使其成为短视频空间之中的视觉焦点和算法流量推介的热点。
乡村地方性指向乡村生产及消费实践活动的发生场所,是社会再生产的物质表达过程和结果。在充斥着符号和图像的当代抽象空间中,乡村地方性更强调“事物可见性”的空间。乡村借助短视频媒介搭建起超越物理空间的仪式场所和互动情境,以视觉影像展现乡土赛事的亲和力、草根性和趣味性,实现“景观生产实体化”,满足他者对于乡村文化的幻想。情感动员能够直接有效地以情感为工具,对媒介传播内容做策略化运作,达到扩大乡村体育赛事影响力及情感共同体的凝结和连接的目的。因此,有必要分析乡村体育赛事中情感动员“诉诸情感、仪式设计、仪式互动”三个空间实践过程,从而理解整个乡村体育赛事中情感动员的发生逻辑。
亨利·列斐伏尔基于资本主义空间生产批判提出了“差异空间”的概念。“差异空间”的提出旨在打破抽象的权利空间对私人领域的控制和同质化的空间压制,从而真正恢复“差异空间的权利”。在工业化和消费主义的冲击下,现代日常生活走向均质化、被压抑和乏味化,日常生活所蕴含的丰富性与差异性的诗意生活被清除掉,而列斐伏尔主张节日与风格的回归,哈法克雷回应“差异空间”的理论实践,即差异化的空间建构必须恢复人的主体性。乡土体育赛事蕴含的亲和力和草根性与国际流行的现代体育赛事形成鲜明对比,成为乡村体育赛事差异空间生产和爆火的现实动因。
现代世界体育文化和国际体育比赛多以西方体育文化为主流文化,因此,西方国家具有体育比赛的绝对话语权。尽管“村BA”“村超”受到国际社会及媒体的广泛关注,但其独有的乡土特性使得乡村体育赛事以自身的亲和力和草根性的情感特征区别于西方体育赛事,更加凸显我国的民族文化价值。与遵循正式制度的专业体育赛事不同,乡村体育赛事更多的是遵循着乡村社会内生的非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是指民间社会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逐渐形成的、约定俗成的一系列行为规范,包括价值观念、宗教礼仪、文化传统、伦理道德、风俗习惯,等等,强调道德上的非强制性管制。乡村赛事在漫长的历史中形成口头、不成文规定的条款。这样的规约性具有鲜明的乡村空间亲和力特色。草根性则是指村落传统体育是建立在原始农耕文明之上,根植于乡村土壤,没有经过现代体育文化精英加工改造,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强大的凝聚力。对体育赛事的内容赋予乡村空间的情感元素和情感能量,能够激发乡村体育赛事的时代活力,完成群体情感传播的物质基础准备。
以多元叙事视角的仪式设计来讲述乡村体育赛事故事,可以让受众得到更全面和沉浸的情感体验,从而更能感知体育赛事的丰富情感形象。情感形象指的是通过叙事手法和视觉呈现所塑造的情感效果,是观众对赛事产生情感共鸣和认同的内在表现。曼纽尔·卡斯特提出“流动的空间”,在这样的流动空间中,文化符码被创造,权力被决定,网络社会的社会秩序对大部分人来说都越来越像是后设的社会失序。网络赋予用户发声的权力,权力除了被算法推荐机制决定以外,更为关键的影响因素是人们对事件的态度表达。不同利益主体阐释乡村体育赛事的样态,使乡土物质的情感传播得到更为多样化的解码,从而丰富乡村体育赛事的情感形象。
在乡村体育赛事中,情感形象的塑造对于增强观众的参与感和认同感至关重要。运用多元叙事视角可从全知视角和第一人称视角等多种角度展现赛事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据有关统计数据,截至2022年8月12日,人民日报客户端、新华社每日电讯客户端、天眼新闻、百姓关注、众望新闻、36氪等50多个媒体平台对贵州台盘“村BA”进行分流直播,两次直播超过70多个小时,平台累计观看人数高达8亿人次。全景直播更接近受众生活现实的真实性,消除了受众和现场远距离地域时空的距离感,增强了网民对媒介内容的关注度。同时也有个人专访等别的媒体叙事方式。总之,媒体以对“村BA”报道的多重叙事视角打造情感共同体的叙述语境,让受众既能观看客观事实,又能体会“情感”要素在“乡村”体育赛事中的“流动”。
美国传播学者詹姆斯·凯瑞(James W. Carey)认为,“只有传播的仪式观才能发挥传播对社会整合的积极功能,才能反映传播的本质与功能,从而突破传播学研究的局限”。詹姆斯·凯瑞强调媒体的仪式生产功能,同样注重仪式功能的还有美国社会学者兰德尔·柯林斯(Randall Collins),他在《互动仪式链》一书中提出“互动仪式链”理论。互动仪式链以情感为基本动力,在时间上经由具体空间情境中的个人之间的慢慢的接触而延伸,从而形成互动的结构,当人们慢慢的变多地参与社会际遇过程之时,社会关系得以在互联网空间中解构与重构,社会结构变得更加宏观。这与列斐伏尔强调人类进行非理性生产活动之时,消耗的能量为“能量耗费”的观念如出一辙。人们通过身体盈余能量的释放,来寻求更自由的差异空间。互动仪式链强调“在建构特定社群组织中群体心理的及其重要的作用。其中资本与情感是互动仪式链最关键的变量”。不难理解,由于在特定情景空间中人们的注意力焦点位于同一事件之上,群体中的情感逐渐相互吸引,越发强烈并主导整个群体的情感状态,最终在视频空间内凝聚生成情感能量,形成乡村体育赛事空间中的情感共同体。
整个乡村体育赛事存在线上的媒介话语空间及线下的乡土赛事这两个物理空间场所。一方面,对于现实客观环境而言,CBA主客场的制度还没恢复,中超虽已经恢复主客场制度,但球迷没办法亲临现场观看,处于密集型群体活动缺失的情绪困扰中。由此,一场全民狂欢、群体聚集且具有高度正能量的作为乡村体育赛事的“村BA”成为民众情感的宣泄口。另一方面,在线上的视频空间中,由官方媒体对“村BA”的正面情感传播,借由资本助推、算法技术推荐加持,该事件的正面评价属性愈发扩大,完成事件的意义建构,并且遵循流量逻辑,形成网民共同关注并追捧的乡村体育赛事。在个体与集体互动中,对乡村体育赛事群体身份的渴求,驱使网民对事件进行点赞、评论、转发,从而将个体的情绪传染更多未参与观众,群体受从众心理支配再传播到自身的强关系、弱关系群体圈层中,从而不断酝酿、发酵群体情感,最终完成群体互动的情感动员仪式链。经由互动仪式链中带节奏的反馈,强化了人类对于乡村体育赛事短暂的情感刺激,形成集体无意识的亢奋情绪。
柯林斯将“市场”这一经济学概念引入到社会学当中,将社会互动具象化为投资行为,互动参与者通过投资情感能量和符号资本,来获得更高的情感能量,这也是吸引客户不断重复加入乡村赛事短视频空间中进行仪式互动的原因。在乡村体育赛事空间中,数字社会化媒体互动仪式市场的产生,能够让台盘村本身,以及全国各地乡村和人民情感受益,获得实际的价值收获,因此,乡村体育赛事空间才能在信息爆炸的数字化社会打破圈层,脱颖而出。
第一,对于台盘村村落本身而言,当地通过情感能量和符号资本的投入,来“赚取”最高的“情感能量”回报。台盘村村民借助乡村体育赛事空间中的评论、点赞,获得他者热情、情感、共鸣和正面符号的互动回报,从而增强离乡者对于乡村体育赛事的认同感。同时,网络一遍遍阐释乡村体育赛事的集体记忆和历史渊源知识,当地村民在主动的知识建构中,获得对于乡村内部赛事的文化自信。
第二,对于全国各地村落而言,随着各地开始建设“村BA”项目,兼具地域特色的乡村体育赛事打造与文化传承受到重视。传统民俗体育传承原本就受国家重视。国家体育总局等12部委印发《关于推进体育助力乡村振兴工作的指导意见》,对体育具有的经济价值进行了肯定,并作出发展政策指引。农村体育赛事能够助推动农村地区发挥资源优势和环境优势,打造特色体育品牌,提升文体项目的经济效益。台盘村便是实现乡村体育赛事经济价值的成功案例。情感具有经济性,互动仪式集聚情感能量,正向情感能量达到顶峰,随之便产生情感行为,去台盘村当地观看比赛,助推了当地餐饮、旅店等服务业增长,情感在流通中实现了经济价值的转换。基于台盘村的榜样作用,全国各地村落响应国家号召,在乡村体育赛事的流量热潮中,构建全民体育赛事,促进乡村振兴。从另一角度来看,这也是互动仪式过程中,乡村体育赛事的情感经济性影响力逐步扩大的体现。
第三,对于全国各地人民而言,民众在思想层面加强了对于体育锻炼的重视,逐步推动了体育强国建设目标的实现。“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大目标纲要明白准确地提出到2035年建成体育强国,体育已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标志性事业。体育运动为健康中国铸就牢固基石。不同于竞技体育强参与的门槛性,以及赛事竞争的目的性指向,乡村体育赛事之中蕴含的乡土亲和力和纯粹性,让民众再次回归到体育运动的田园本质。即体育本来就是全体民众所有的,是提升健康的重要法宝。体育不应该只是对外交流的渠道或文化软实力的体现,还应该是普通老百姓能够享受的全民参与体育锻炼的实际体验。乡村体育赛事空间消费景观的乐趣性,让赛事本身的流量影响扩大,进一步而言,在仪式互动中,民众形成了全民体育、完善体育基础设施建设的情感呼唤,符号意识在表达情感之时,提升了民众对于群众体育的文化自觉,满足了民众自身思想层面增强体育健康意识的情感渴求。
哈法克雷认为,乡村日常生活是指对乡村生活理解认同的个人和社会文化因素。村民和游客作为空间存在者,以其物质和精神文化生产实践塑造了空间,赋予日常生活以象征意义。乡村空间是游客、村民等主体共享和创造的文化空间。抽象空间是各式各样矛盾相互交织和妥协的场所,极大程度上缩减了“以时间消灭空间”的距离,迫使传统空间的历史性和自然性不断边缘化、次级化。在此背景之下,场景空间构建成为实现优质乡土文化与当代人情感共鸣、打破抽象空间限制的关键。乡村优质文化融入现代生活,提升乡村优质文化情感凝聚力,体现在整个乡村体育赛事自身的物质空间、文化空间和社会空间的生产维护上。
在旅游文化学的视野中,乡村对于游客而言,是陌生的“他者”空间。如果我们将旅游置于乡村赛事的视频空间中,欲使游客通过一定的乡土物质性景观环境来获得直接的空间文化体验,则乡村一定要通过相关实体性介质打造媒介符号元素,在网络视频空间中传递地方情感。如果我们再将抽象的文化情感融入村落建筑规划设计、传统服饰、地方美食等物质实体中,结合乡村特色习俗以体育赛事表演的形式展现,完善赛事展演的舞台、生产旅游纪念品、土特产等差异化符号就成为乡村赛事空间中重要的景观。以文化景观展演为中介,能够激发外部游客对于乡村优质文化的情感想象,促进其对于乡村文化的接受。
视觉影像突出和展现了乡土赛事的趣味性和文化性,空间文化的符号元素激发了受众的身体能量,最终激发受众对于乡村体育赛事背后文化的情感认同。如贵州台盘村“村BA”体育赛事,一是通过篮球赛场球员的差异化、地域化来传递共同体的情感。台盘村吸引在外务工的乡贤、球员返乡参加比赛,同时从村内寻找裁判员、记分员等人才资源,以人员的本土性传递以血缘为基础的乡村集体情感。媒介化的景观展演将后台的篮球体育赛事呈现于短视频前台。媒介化的展演将乡村空间的赛事传递到城市空间,让异质化的群体为乡村体育赛事狂欢。二是以当地特产作为奖品增强体育赛事活动的仪式感,如刺梨、罗甸火龙果、长顺高钙苹果、西瓜、大米、猪脚等。三是用地方民族歌舞表演或独特民族文化为体育赛事文化赋能,如通过啦啦队所跳的“芦笙舞”(又名“滚山珠”)传达民众的信仰,体现当地农民的文化心理和审美情趣。四是通过体育赛事打造地方文化IP。贵州“村BA”的文化衫、篮球服、吉祥物等文创产品实现了景观生产的实体化与商品化,以及旅游中主客交往的“归向传播”,同时乡村优质文化获得了社会认可。
通过一代代人的参与和努力,乡村体育赛事所代表的乡土文化才能得以保护、传承和发展。人是激发村落内部传承优质文化的主体力量,只有在乡村体育赛事成为乡村居民共同参与的活动的情境下,才能增强村落对于乡村优质文化的情感凝聚力。
在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转型中,城镇化瓦解了乡村社会的地域形态和空间格局,使得乡村记忆的承载媒介及维护乡土社会稳定性的时空机制就此失效,规整化的城市规则和强势的城市文化话语,以及对乡村历史、传统的排斥割裂了村民与其过去的连接,中青年主流群体更是缺乏了解甚至不愿去接触记忆中已经“落后”的事物。“集体时间”是指部落化情境之下家人、亲友、邻里和同乡之间的交往、互动以及其他部落的集体活动的时间,反映的是一种集体化的“信息处理”和交往实践。由此,乡村体育赛事打造的是一个具象化的实体空间符号场域,不仅培育公众文化,更是一种具化社会“情感结构”的生成方式。在乡村文化实践过程中,体育赛事实体场所的建立构造出一种时间永续的“公共空间”领域,为文化传播和情感表达提供了空间载体。赛事主办者借助赛事场所这一空间载体,让村民通过身体在场开展文化认同的空间实践,将人与环境、人与物、人与人连接起来。在“村BA”赛场上,通过表演“芦笙舞”展演民族文化遗产,通过身着传统服饰来展示少数民族的银饰文化,通过现代音乐与非遗文化相结合的音舞光影秀《村BA·村愿序曲》《苗族飞歌》《侗族大歌》展现民族文化盛宴,如此种种,在封闭式的体育场所内,以群体情绪感染的方式凝聚文化认同。
文化价值观是乡村体育赛事得以爆火并立足时代潮流之中的灵魂。文化价值是多元群体依托各种基础设施长期进行文化实践的产物,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影响民众对优质乡村文化传承的效果。因此,因地制宜打造具有文化价值的乡村体育赛事,能够让乡村优质文化“活”起来。
贵州台盘村“村BA”爆火之后,引发全国各地“村BA”赛事热潮。但别的地方的赛事热度都没能再次引爆流量,究其根本,在于过度模仿台盘村“村BA”赛事举办形式,而没能依据自己乡村文化已有历史资源和当下的村落发展状况来建构赛事。就地域而言,南北不同的地域条件,能够促成不同文化内核的赛事形式。南方自然村落若以捕鱼业为生,诞生赛龙舟等水上民俗体育项目就顺理成章。而北方草原地域空间和高原自然环境中更易出现骑马、摔跤等极具特色的民俗民间传统文化体育运动。就区域内部而言,不同乡村聚落也有其自身的历史传统。当下一拥而上的同质化篮球体育赛事,难免让人产生视觉疲劳,反而达不到传承优质文化的目的。因此,要实现乡村优质文化凝聚力提升,必须深入探究赛事背后的文化内涵、教育价值和社会功能,传承真正代表本土文化的核心价值,使得全国各地的乡村体育赛事形成差异化发展局面。
本文尝试基于空间生产理论,探究在数字化时代背景下,乡村体育赛事中群体情感动员对空间共同体的凝聚作用。在此基础上,本文将空间生产理论与新闻传播领域结合,逐步扩大了空间生产理论的学科适用性。同时,研究以基思·哈法克雷的“三重乡村空间模型”为框架,探究乡村空间的仪式化生产与群体情感动员过程及结果。基思·哈法克雷以对乡村真实性的思考将列斐伏尔空间生产理论转向乡村,而本文进一步贴合中国化、时代化语境,论证“三重乡村空间模型”在中国乡土文化空间生产中的理论适用性,及其在数字化媒介中形塑空间的新样态。
首先,乡村体育赛事作为地方性的文体活动,在数字媒介技术及政府的制度化规划下,为地方政府形象塑造和传播提供了重要的媒介空间。通过举办体育赛事,地方政府能吸引大量游客和媒体关注,从而提升地方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贵州台盘村的“村BA”不仅为参赛队伍提供了展示自我的平台,还成功地推动了当地体育文化事业的发展,促进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地区间文化交流与合作。
其次,在乡村地方性符号再生产过程中,经由“诉诸情感—仪式设计—情感动员”的仪式设计与实践,乡村体育赛事的亲和力和草根性、多元叙事视角赋予赛事的情感形象及情感共同体的空间实践,深化了受众对于乡村体育赛事中群体情感动员机制的理解,并且展现了数字社交媒介仪式化生产作用下,乡村体育赛事在情感、经济、思想方面影响力的扩大。体育赛事不仅是体育竞技的舞台,更是情感凝聚、情感交融的互动平台。通过一场体育赛事,地方政府不仅展示地方特色和文化,更重要的是通过媒介传播凝聚了群体情感,提升了群体的归属感和认可度。
最后,在乡村体育赛事中情感动员机制作用下,媒介仪式生产对提升乡村优质文化的凝聚力起到及其重要的作用。媒介互动促进村民之间交流产生共意行动,激发村落传承乡村优质文化的情感凝聚力,在兼具地方性特色和优质文化价值观的文化传承中,真正的完成对乡村优质文化传承凝神聚力。同时,地方政府通过体育赛事展示地方政府的组织能力和公共服务水平,提升乡村的治理效能并助推乡村优质文化的升级转型,可谓一举多得。
原文《乡村体育赛事的群体情感动员及空间仪式化生产 》刊于《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5年第2期(第101-112页)。若下载原文请点击:返回搜狐,查看更加多
LATEST NEWS
新闻中心
- 北矿科技(600980SH):磁性材料制造成的各类磁器材产品能大范围的应用于各类永磁电机上2025-08-04
- 海南省2025年榜首季度分布式光伏配电网可敞开容量发布2025-08-04
- 究竟勇士不是湖人!森林狼内线大闸的场上体现令人堪忧2025-08-04
- 清军为何俘虏河北籍太平军一概处决?僧格林沁:武勇者甚多!2025-08-04
- 山东博纳电气请求直流稳压电源功能参数测验办法及体系专利完成对直流稳压电源功能的全面、精确评价2025-08-03
- “面包卖面粉价”!这一市场行情报价战激烈!2025-08-03